原文刊載於藝術收藏+設計2020年4月 #151
ⓒ Danielle Brathwaite-Shirley
國家科學藝廊（Science Gallery）自2008年始於愛爾蘭都柏林，如今已在倫敦、鹿特丹、墨爾本等七個大城市建立，目標旨在讓科學學術研究能夠與藝術創新做結合，希望借此激盪出不同的火花。位於倫敦的科學藝廊設立於2018年，他們與倫敦大學國王學院的研究室合作，設有與學生們共創的各式工作坊和計畫，像是配有學生導覽員等。藝廊中所舉辦的展覽內容，大多都是藝術家、設計師與當代藝術家們的作品，讓學院裡具有實驗性的研究更有被落實與被看見的可能。
這一季的展覽主題圍繞著科學與當代藝術中的性別議題。有別於普遍當代藝術展覽中對於性別的構想設定在一個想像的階段，這個展覽除了討論性別的想像是從身體出發，還是從認知的性別出發的問題之外，也更概括了科學在這之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的探討。更具體一點的說，在展覽的軸心定義中，性別並不是人們本來所具有的，而是一點一點的處在一個形塑的過程中的，並透過在與他人的連結與互動中逐漸發現與詮釋，並不是一個永恆不變的東西。
遊戲與角色扮演裡的性別練習
展覽的第一個部分從生物學的角度切入，提出了科學界的研究質疑：在生物學中為何我們要把會把繁衍的特性作為生物成功的定義？又或是生物的繁衍是否都需要依靠到性別的差異這件事情來完成？作品〈皮膚的拂動〉（Skin Flick）藝術家阿達姆·法拉瑪維（Adham Faramawy）回應了這個議題，她試圖描繪了人體吸收的外部化學物質，例如美容產品、藥物、補品和有機物質，以及使用後身體與化學物質的相互作用，並且納入了非人生物中沒有靠著性別差異繁衍的例子，如蕈菇類等物質，做了融合，創造出一個新的角色模擬，以挑戰視聽者對於性別的既定特徵印象。
藉由遊戲性與角色扮演，能將性別視定義為一種流動的概念，而展出的作品試圖引導觀眾去體驗認知性別的過程。例如遊戲設計師Sarah Jury, Behrooz Shahriari 和 Rachel Sale合作製作的角色扮演遊戲〈改變框架〉（Challenging Structures）。遊戲挑戰著現有既有法規對於性別的規範，以抽象的非語言方式重新思考社會的性別結構。換言之這款新遊戲邀請玩家以互動性的方式，體驗英格蘭與威爾斯的性別法律層面的限制，探討了面臨不同的合法性別和性身份方法的人物和社會的故事。在角色扮演遊戲中，玩家在虛構的環境中追求目標，同時以虛擬的角色上進行互動，成為一種形塑認知的過程。
延伸這個主題，藝術家丹妮爾·布拉思維特·雪莉（Danielle Brathwaite Shirley ）以互動動畫的形式探索了跨性別黑人的生活，主題圍繞著這個族群所面臨到的醫療經驗過程到康復的歷程，邀請參與者在遊戲過程中與角色互動時做出層層的選擇。這兩件作品都展現了性別中的操演性（Performativity）。性別通過操演而存在，而操演是一個過程，一個來往反覆的活動，既創造了某種特質，同時複製該種特質後，仍需要反覆練習與調整。
虛擬與現實中的身份與認同的移轉
如果性別的概念只是一種想像與人造物，並且是一個持續不斷變動的概念，得挑戰社會的刻板印象，之後才形成法律或者規範，語言也成為其中的一個例子，例如像是有別於英文中「她」或「他」的第三性詞彙「They」的發明。「They」作為英文中對於第三性別的指稱，隨著圍繞性別的社會規範的變化，逐漸成為主流的新主詞。在2019年，其更成為了《韋氏詞典》(Merriam Webster Dictionary)的年度最佳詞彙，突顯了我們如何不斷變化語言使用來描述這個不斷變化的世界。藝術家索非亞（Soofiya）也因此和科學藝廊的參與學生團體合作，製作了一台貼紙機，在貼紙機上觀眾能夠選擇一些可以表達性別關係的詞語，之後參加者能夠選擇一個適合的單詞把他印出來。
展覽的策展團隊與隸屬於國王學院的神經生物學研究員Clemens Kiecker甚至還研究了人類還在胚胎時大腦形成的過程，以及該過程中如何由我們的遺傳密碼中。他表示：「性別根植於生物學之中，是我們通過感知與表達的產物，受到文化強烈的影響，並非不可改變且堅定不移的。」從生理到心理的距離密不可分，我們的大腦會對於不斷變化對環境做出反應，充滿了各種可塑性。藝術家們對於這個主題以通過社交媒體的濾鏡、時尚和音樂等做連身。因為這些自我表達的平台通常可以加強性別定型觀念，在這裡，它們被用來生成複雜的，不固定的性別認同。例如藝術家西蓓蕾（Cibelle Cavalli Bastos）的作品
IN≠BODY:EXOREAL(I)T 是一系列的Instagram 特效濾鏡，觀眾譨夠使用這些濾鏡來調整他們的所拍攝出來的效果，增強現實（AR）環境，在顛覆和破碎的視覺效果之中感知自己的身份。而藝術家Sadé Mica的創作往往探索了自身作為一個壯碩、同志、黑人的自身身份，並討論這些充斥著被鄙視和困惑的身份的不安。他這次從衣著時尚方面著手展覽的主題，針對束胸文化中的穿著設計做了改良。初衷是因為在跨性別的女性往往必須隱藏並遮掩束胸衣著，藝術家將它反向操作，把束胸視為一種時尚的配件，也藉此改良了衣物本身的舒適度。
在這個網路的時代裡，我們可以在社群媒體等地方以多個身份和狀態之間進行轉換。在現實中我們使用外在的服飾來應應各式各樣的場合與規範，而在網路中我們也在不同的虛擬社群媒體中轉換著身份與帳號來適應或不適應特定的地方和社區。透過當代藝術中的網路探索與創新時尚設計，這些作品們在神經科學、與文化中重新創建新了的鏈接。
日常科技的未來應用
「Repro-Tech」從歷史上描述了IVF(人工體外受精)和胚胎學等生育的研究，但在這裡展覽將這個術語重新定義為涵蓋構成我們的性別體驗的日常技術，以及關於性別觀念的社會複製。由鄭淑麗與Ewen Chardronnet發起的的創作計畫《製造未來的小孩》(Future Baby Production）與位於巴黎的echOpen生活實驗室合作完成。由於該實驗室正在開發出能夠以簡單的開放性資料以及手機就能完成聽診的工具。他們合作製作了藝術裝置UNBORN0X9，以科幻的方式實驗體外人工子宮中胎兒的發育和半機械人的未來，替未來嬰兒生產的技術共同提出體制外的想像，而低成本聽診器也或許會對全球衛生帶來革命性的改變。 這個計畫生產了三個人造子宮，觀眾則能夠透過這個設備去聽診。表演者和音樂家負責詮釋的視聽和超聲波的樂譜，計畫中的參與者便能這些便攜式超聲波設備聆聽平常聽不到的超聲波。
珍娜·索特拉（Jenna Sutela）、艾爾維亞·威爾（Elvia Wilk）與西塞爾·托拉斯（Sissel Tolaas）合作的計畫創造了有關人工催產素的想法。催產素以與人類的親密關係和群體形成息息相關，他們想要使用嗅覺來產生如親子一般的親密感。他們使用了奈米技術將氣味鑲嵌到油漆之中，群眾則能透過觸摸牆壁以激活這些氣味的產生，建立起其他觀眾去性別與去族群等差異的親密感。
以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露絲·拜德·金斯伯格為原型的電影法律女王 ( On The Basis of Sex ) 提出概念：「我們必須先改變我們的思考模式，然後進而改變法律」（Change minds first–then change the law.）也如同茱蒂絲‧巴特勒性別理論中所下的論點：身份不是固定的，亦不是穩定的，更不能決定我們的人格。酷兒理論的目的是建立一個超越身份的身份，打破所有有可能令性別失去靈活性和包容性的困鎖，而達到身而為人的自由與權利。經由創新的科學與科技，我們也更能思考在這樣的時代中，我們對於自己或他人的性別還有什麼樣子的可能的具體想像。